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第二十九

三藏法师义净奉 制译

第六门第四子摄之余明佛从天下等事

尔时佛在室罗伐城,既现大神通降伏诸外道,利益无量众随类悉归依,一切人天咸令欢喜,远近城邑婆罗门等及工巧人,并皆来集室罗伐城,于世尊处而为出家。时彼诸人所有眷属,皆来寻觅至此城中,见已告曰:「仁等舍俗而来出家,欲令我等若为存活?」答曰:「汝若爱者,可住于斯当受其法。」彼曰:「善哉!我当修学。」即皆出家。时婆罗门等见已讥嫌:「此等工人出家舍俗,我有作务欲使何人?」时诸苾刍以缘白佛,佛作是念:「工巧之人来出家后,还畜昔时所有作具,由是因缘致生讥丑。」告诸苾刍曰:「既出家后不应更畜工巧之具,若仍畜者得恶作罪。」佛制戒后,时有医人既出家已,随处游行至室罗伐。有旧苾刍身婴苦病,见客苾刍来,报言:「具寿!可为我治。」答曰:「佛不许我先是医人更畜医具,欲将何物而疗病耶?」以缘白佛,佛言:「我今听许诸苾刍辈,先是医人得持针刺物,若是书吏得持笔墨,若剃发人得畜剪刀子。」

缘处同前,现神变后人天欢悦,佛及苾刍多获利养。尔时世尊为欲断其利养过故,遂昇三十三天,于玉石殿上三月安居,近圆生树为母说法,并余天众。具寿大目连在逝多林而作安居。是时四众既无世尊,咸悉共诣大目连所,头面礼足在一面坐。尊者见来即为说法,随机演畅示教利喜默然而住。是时四众各从座起,偏袒右肩合掌恭敬,白尊者曰:「大德颇闻,如来大师今于何处而作安居?」尊者答曰:「我闻佛往三十三天,于玉石殿上而作安居,近圆生树为母说法。」是时四众既得闻法,知世尊所在深生欢喜,礼足而去。至安居竟四众还来,礼尊者足在一面坐。尊者为说法已,大众各起礼足白言:「大德!诸人久不见佛咸生渴仰,我等愿欲奉见世尊。善哉大德!不惮劳者,愿为我等至世尊处,传我等言顶礼佛足,伏惟大师自一夏来,起居轻利无病少恼安乐住不?复更为白赡:『部洲内所有四众,久违圣颜咸希亲奉。我等四众无有神通,能至三十三天礼世尊足亲觐供养;然彼天众得来至此。愿佛慈悲哀愍我等。』」时大目连默许其请,众知许已礼辞而去。

尊者观知大众去已,即入胜定,犹如壮士屈申臂顷,即于此没至三十三天现,遥见世尊于玉石殿,为诸天众无量无边说微妙法。时大目连不觉微笑作如是念:「世尊至此诸天围绕,犹如赡部四众无边。」尔时世尊知大目连心之所念,告言:「目连!此之大众非自能来,皆由我力而有来去。」是时目连既至佛所,礼双足已退坐一面,普观大众白言:「世尊!念此大众甚奇希有,悉皆云集。由彼前身于佛、法、僧、清净圣戒生不坏信深心成就,于彼命过来生于此。」佛告目连:「如是,如是!此诸大众,由彼前身于佛、法、僧、清净圣戒起不坏信深心成就,于彼命过得来生此。」时天帝释见佛世尊与大目连有所论说,即于佛前告大目连:「重叙其事,由其敬信三宝、清净圣戒,广说乃至得来生此。」复有天子告大目连:「重叙其事,广说乃至来生于此。」

复有天子从座而起,偏袒右肩合掌恭敬,白佛言:「世尊!我由前身于佛深信,于彼命过来生于此。」复有余天作如是语:「我由前身于法、于僧、于清净圣戒深生净信具足受持,于彼命过来生于此。」时有无量百千天众,亲于佛前悉皆证得预流果,各礼佛足隐而不现。

尔时目连见众去已,即从座起偏袒右肩,合掌向佛白言:「世尊!赡部洲中所有四众,各并虔诚来至我所作如是语:『大德!我等久不见佛咸生渴仰,我等愿欲奉见世尊。善哉大德!不惮劳者,愿为我等至世尊处,传我等言顶礼佛足,伏惟大师自一夏来,起居轻利无病少恼安乐住不?我等四众无有神通能往三十三天礼世尊足亲觐供养,然彼诸天能来至此。』善哉世尊!慈悲哀愍,从彼天处下赡部洲。」作此白已,尔时世尊告目连曰:「汝今可往赡部洲中告诸四众,满彼七日已,佛从天处向赡部洲,于僧羯奢城清净旷野乌昙跋罗树边而下。」时大目连闻佛语已,顶礼佛足即还入定,犹如壮士屈申臂顷,于三十三天没赡部洲中出,告诸四众:「满此七日已,佛从天处来赡部洲乌昙跋罗树边而下。」时诸四众各持香花,往僧羯奢城。时彼城中所有人众,闻佛将至皆大欢喜,净除诸秽扫饰街衢,洒以香水名花遍布,幢旛缯盖处处庄严,如欢喜园诚可爱乐,于一胜处敷妙高座企想如来。

是时如来为三十三天众,说当机法示教利喜已,即于此没,将诸天众至夜摩天为说法已,即于此没,复将天众至覩史多天为其说法,如是至于化乐、他化、自在、梵众、梵辅、大梵、少光、无量光、光音、少净、无量净、遍净、无云、福生、广果、无烦、无热、善见、善现,至色究竟天皆为说法示教利喜已,即于此没至善现天,如是向下乃至三十三天。是时帝释白佛言:「世尊!今欲诣赡部洲?」答言:「我去。」白言:「为作神通?为以足步?」答言:「足步。」帝释即命巧匠天子曰:「汝应化作三道宝阶,黄金、吠琉璃、苏颇胝迦。」答言:「大善!」即便化作三种宝阶。世尊处中蹑琉璃道,索诃世界主大梵天王于其右边蹈黄金道,手执微妙白拂价直百千两金,并色界诸天而为侍从。天帝释于其左边蹈颇胝迦道,手擎百支伞盖价直百千两金而覆世尊,并欲界诸天而为侍从。佛作是念:「我但步去者,恐外道见议:『沙门乔答摩以神通力往三十三天,见彼妙色心生爱着,神通即失足步而还。』若以神通徒烦天匠。我今宜可半以神通半为足步往赡部洲。」

尔时世尊循宝阶下,去此十二踰善那,人气上薰如死尸臭,令彼诸天不能鼻嗅。世尊知已化作牛头旃檀香林,令气芬馥闻者欢喜。佛作是念:「若赡部洲男见天女、女见天男,情生爱染,由淫欲心极炽盛故,便殴热血闷绝命终。我今宜可以神通力令男见天男、女观天女。如是作已,不令染爱扰娆其心。」

尔时具寿须菩提,在一树下昼日闲居,遥见世尊诸天大众恭敬围绕,威德尊重从三十三天而来至此,便作是念:「所有此等大德诸天,悉皆辞佛当往天处,此诸人众百年之中,并皆身死。佛化缘尽亦复涅槃,斯等威严无不磨灭。善哉世尊!处处殷勤作如是语:『诸行无常,体恒变易。生灭之法是可恶事。』我今于此深起厌心,于五取蕴观察无常苦空无我。」如是知已,以智金刚杵摧二十种有身见山,获预流果得不坏信,即便速疾舍加趺坐,右膝着地合掌恭敬,遥礼世尊瞻仰而住。

尔时嗢钵罗苾刍尼作如是念:「佛从天上下赡部洲,作何方便我得最初礼世尊足?大众皆集无地旋踵,若其直尔作苾刍尼形者,人皆见轻莫由进路,我今宜可现大神通。」即以自身化为轮王,七宝前导,九十九亿军众围绕,千子具足,微妙庄严如半月形,诣世尊处。时有无量亿众沙门婆罗门外道内道无边四众,悉皆影附,叹未曾有。上持白盖翊从云奔,犹如白日放千光明,朗月澄辉出于星汉。如是严饰壮丽难思至世尊所,大众见已皆生希有,瞻仰忘疲各生异念:「何处得有如是国王军容可爱,多是他方轮王帝主?」既见是已各生求愿:「如何令我得受斯乐?」大众开路令彼近前。尔时邬陀夷苾刍在斯众会,告诸人曰:「此非轮王,乃是嗢钵罗苾刍尼,自现神通来礼佛足。」时众问曰:「大德!云何知是嗢钵罗尼耶?」答曰:「嗢钵罗花香气芬馥,嗢钵罗色举众同然,故知是彼现斯神变。」时苾刍尼既至佛所便摄神通,前礼佛足在一面住。

尔时世尊既安坐已,告嗢钵罗尼曰:「汝今可去!勿苾刍尼当我前立。尼对大师现神通者是非理事。」被佛诃已便诣一边。佛作是念:「尼对佛前现神通者,有如是过。彼制诸尼于大师前不现神力。」告诸苾刍曰:「从今已后诸苾刍尼,不应于大师前而现神通,作者得越法罪。」

尔时大众见此轮王有大威势,心生愿乐求生人道;或见诸天光明可爱,皆生愿乐求往天中。尔时世尊见斯事已,为欲遮其人天愿故,随彼机缘为说妙法,彼闻法已得豫流果,或一来果及不还果,或有出家断诸烦恼获阿罗汉果,或发声闻菩提心者,或发独觉菩提心者,或发无上大菩提心者,或发煗顶所有善根,或发中下忍心,皆令大众归信三宝。

尔时世尊即以此缘而说颂曰:

「设作转轮王,  或复生天上,
 虽得于胜定,  不如预流果。」

尔时世尊为诸大众示教利喜说妙法已,时诸苾刍咸皆有疑,请世尊曰:「何意具寿邬陀夷闻嗢钵罗香气知是彼尼?」佛告诸苾刍:「非但今日闻香得知,于过去时亦曾闻香而知其事。汝等应听。于过去世婆罗痆斯城有一商主,娶妻未久便即有娠。是时商主欲入大海求觅珍宝,告其妻曰:『贤首!我向他方求妙宝货,汝看家室宜可用心。』答曰:『圣子!若如是者我亦随去。』答曰:『谁当与汝共相供给?』彼便啼泣。徒伴见悲,问言:『何故?』答曰:『欲得共我一处同行,我不见随为此渧泪。』伴曰:『彼意欲去,何不随之?』答曰:『谁相供给?』伴曰:『但令共去,我为相供。』即便将去。既入大海,被摩竭鱼破其船舶。是时商主因此命终,余人亦死,其妇伶俜,遇得一版,幸因风便飘至海洲。有金翅鸟王于此居住,遂将此女以充妻室。未久之间昔所怀娠,诞生一子颜貌端正。后于异时复生鸟子,形如金翅,其父遂亡。是时众鸟立子为王,母告子曰:『汝承父族身得为王。此是汝兄,今可将去向婆罗痆斯,于众人中立为国主。』答言:『国母!我当为立。』时婆罗痆斯城现有国王名曰梵授,以法化世安隐丰乐,广如余说。王于朝集在众中坐,时金翅鸟王以双足爪,擒其两臂弃于大海,诸妙璎珞庄严其兄,将至王城置师子座上。告诸臣曰:『此是汝王,好当伏事,如有相违,还令汝等俱沦大海。』人皆畏惧奉教而行,臣亦不敢告令斯事,众人皆谓是梵授王。时王报金翅鸟曰:『于时时间,与我相见。』答言:『我来!』后于异时,王有母象月满生儿,但现其头身不能出,臣白王知,王曰:『牵入后宫,令诸宫人作实语盟,要使其速出应如是咒:「若除王外无男子者,宜令象子安隐生出。」』即便牵入。时诸内人皆作盟誓:『若我除王更无人者,象子宜出。』虽作此誓象极辛苦儿不能生,人皆大叫不知如何?时有牧牛女宅去斯不远,闻人叫声问其所以:『何故宫内有大叫声?』诸人具告,牧牛女曰:『我为盟要能使象儿安隐得出。』诸人闻已具告大臣,大臣白王遂唤入内,女即便以实语象前为要:『我从生来除一夫外无别男子,此事实者即愿象子安隐产生。』作是语已象便生子而尾不出,女见微笑作如是语:『此之小过亦不相容。』内人问曰:『尔有何过?』答曰:『我于先时抱他孩子,其儿失尿流入我阴,当尔之时似如受乐,缘此小过尾不随身。』由斯实语尾亦随出。臣报王曰:『象子已生。』王曰:『谁能令出?』于时大臣以事具白。王遂伤曰:『我之宫女咸不贞良,唯牧牛人独见清白。』王曰:『唤牛女来我须自问。』女至,王问:『汝以实言令象生子耶?』答曰:『如是。』王作是念:『母既贤善,女亦应然。我试问之。』『汝有女不?』答王言:『有。』『其字如何?』答名:『妙容。』『曾与人未?』答:『未曾与。』『阿母!若如是者,当可与我。』答:『随王意。』即办仪礼娶入宫中。王复念曰:『宫女非贞已亏盟誓,若令住此必行非法。』后因金翅鸟来,王即具告其事:『弟宜昼日将我妇去安海洲上,夜可持来。』答言:『善好。』遂便以妇付与金翅,如其言契昼去夜来。

「时彼海洲有好香花名曰去医,妇便日日结此花鬘送与梵授。时婆罗痆斯有婆罗门子,因取樵木须往山林,见紧那罗神女,遂将婆罗门子入石龛中,便与交通共相得意。其女若出求花果时,自既出已便将大石掩闭其门,人不能动。后经多时诞生一子,其子行时身形速疾,遂与立字名为速疾。父于子前每常叹说:『婆罗痆斯是好住处,汝今应知。』子问父曰:『父何处生?』答曰:『婆罗痆斯是本生处。』答曰:『若尔,何不还乡?』父曰:『汝母若出求花果时,必将大石掩其穴口,我不能动,欲逃无路。』答曰:『我当为开。』父言:『大善!』子便数数取石试之,乃至力成能排大石,报其父曰:『户既得开共父逃走。』父曰:『汝母暂为花果须出,急即还来无由得去。若其于路逢见我者必定相害。』答曰:『我作方便令彼迟来。』父言:『好事。』母持果至,子便取噉嚼而吐出,母曰:『何意如是,岂不美耶?』答曰:『母懒远去近觅苦果,谁复能飡?故须弃却。』母曰:『若尔,我当远去觅好果来。』答曰:『善哉!』为觅好者,母至明日即便远去,子报父曰:『今是走时,无宜更晚。』遂去其石父子俱逃,至婆罗痆斯父生之处。其母来至见石室空虚,椎胸大哭。隣人问曰:『何意啼耶?』即以事具答。隣人曰:『彼是人类走向人间,亦何事忧苦?』母曰:『我不忧此相与别离,但恨未曾教其一伎令得活命。』彼便答曰:『我亦数向婆罗痆斯,若有活缘汝可与我,我若见时转授于子。』其母即以箜篌授之,报言:『姊妹!若见我儿面亲付与。语言:「汝可弹此箜篌以自活命,其第一絃指不应触,若触着者必有损害。」』彼即持去。时婆罗门将儿速疾付师受学,师即教诏。儿因暇日即疾入山採取薪木,遇见隣人,问速疾曰:『汝比何如?』答曰:『常受饥苦,知欲如何?』报曰:『汝母相忆泣涕恒流,何不往彼?』答曰:『彼是药叉,谁能共住?』答曰:『若不能去,我今与汝活命之物,不得与他。』答言:『不与。』即授箜篌,报言:『弹此而为活命,其第一絃指不应触,若触着者必有损害。』答曰:『善哉!我如是作。』即持箜篌至学堂处见诸同侣,彼便问曰:『汝来何迟?』答曰:『见我母友授此箜篌。』诸人问曰:『汝能弹不?』答言:『我能。』『汝可为弹,我等共听。』彼即为弹,初絃不触,彼言:『何故不触初絃?』答言:『触者必生过患。』『汝今但触,何过之有?』即便指触,时诸学生不能自持,悉皆起舞,缘斯日晚至先生处。问曰:『何迟?』彼即具答,先生问曰:『汝能弹不?』答曰:『我能。』『若尔,为弹一曲。』彼即为弹,初絃不触,先生曰:『何意初絃不以指触?』答言:『若触恐有过生。』『汝但指触,斯有何过?』即便弹触,先生及妇悉皆起舞不能自持,所居屋舍悉皆崩倒,瓮器之属尽破无遗。先生大瞋,即扼其项驱出村外。既被斥逐随处孤游,唯弹箜篌而自活命。

「时有五百商人齎持货物欲入大海,诸人议曰:『众事皆有,但无音乐,何以自娱?至大海中谁解忧闷?』一人报曰:『速疾婆罗门子解擘箜篌,可相随去。』即将速疾共至舶中。于大海内诸人告曰:『汝擘箜篌,共相娱乐。』即便为弹初弦不触,诸人问曰:『何不触弦。』答曰:『若触有过。』彼言:『但触,能作何过?』即为弹触,其时船舶跳踯海中遂便破碎,所有商人悉皆漂没同时命过。唯有速疾一人得存,遇版逢风天缘命活,遂便吹至金翅鸟洲。于一园中更无男子,唯见梵授王妇妙容女人,因与言交共行绸密。昼日相见夜即别离。问言:『汝每于夜何处去来?』彼既通怀悉皆具告,答言:『贤首!若如是者,何不将我共至波罗痆斯?』女答言:『好!共汝俱行。』问男:『何字?』『我名速疾。汝复何名?』『我字妙容。』其女即便渐持小石,乃至与人轻重相似,斟酌得去即唤速疾,同乘金翅向婆罗痆斯。女曰:『尔可合眼,开即损睛。』欲至城边闻人叫嚮,遂作是念:『髣髴欲至。』开眼瞻望,鸟急[夌*欠]风两目便瞎。于时妙容置之园内,自向王边。后至春时名花尽发众鸟哀鸣,王与宫人入园游观。时妙容女亦在其中,速疾闻彼去医花香,即为颂曰:

「『风吹去医花,  芳香真可爱;
  犹如海洲上,  与妙容同居。』

「时梵授王闻此颂声,勅内人曰:『遍可观察谁作此声?』诸人答曰:『有患眼人作斯声嚮。』王便唤至问曰:『汝作颂声?』答言:『我作。』『汝应更作,我试听之。』便作是念:『岂非雅颂王乐听闻,我为作之或容赏赐。』即还说颂

「『风吹去医花,  芳香真可爱;
  犹如海洲上,  与妙容同居。』

「时王问曰:『言海洲者,去斯远近?』以颂答曰:

「『妙容所居处,  去斯有百驿,
  超过于大海,  有洲真可爱。』

「王既闻已,以颂答曰:

「『汝颇曾闻见,  我所爱乐者,
  若是妙容身,  汝可说其相。』

「是时盲人以颂答曰:

「『腰间有万字,  胸前有一旋,
  常结去医花,  寄来与人主。』

「王闻语已便作是念:『此人恶行,虽安海岛亦复通私,既无所用,宜应与此忿恨居怀。』乃为颂曰:

「『妙容具璎珞,  付与此盲人,
  宜可遣乘驴,  驱之出城郭。』

「于时二人被王摈出,盲人将妇随处栖遑,至日暮时投大聚落,于空天庙权且居停。时有群贼五百夜入此村,诸人觉知悉皆除剪,唯有贼帅一人,走入天庙反闭其户。村人来问:『庙中者谁?』盲人答曰:『我是客人,非关贼类。』诸人告曰:『若有贼者即宜遣出。』是时贼帅报妙容曰:『汝何用此盲瞎人乎?宜可出之与我同活。』妙容便许,推出盲人。村人见之,遂斩其首。既至天晓,贼帅便将妙容而去,至一河边无有船栰不能得渡。贼报妇曰:『贤首!河既汎涨无由共过。汝且住此洗浴身体,所有璎珞我先将过,安彼岸已还来相取。』妇言:『随意。』便脱衣裳及诸璎珞与其贼帅,入水而坐,即作是念:『岂不此人将我物走?』遥告彼曰:

「『大河今汎涨,  璎珞汝持将;
  我生如是心,  恐汝今偷去。』

「贼帅闻已以颂遥报

「『汝夫无过令他杀,  谁信于我有亲心?
  所有璎珞我持行,  恐汝得便还伤我。』

「是时贼帅即便将物弃妇而行,其女遂即露体出河入草而住。去此不远有老野干,口衔肉脔循河而去。时有一鱼从水踊出掷身岸上,野干见已弃所衔肉欲取其鱼,鱼入水中肉被鵄拨,两事俱失垂耳而愁。于时妙容于草丛内,遥见野干即说颂曰:

「『肉被鵄将去,  鱼复入河中;
  两事并皆亡,  愁苦知何益?』

「是时野干闻颂声已,四顾而望不见一人,乃为颂曰:

「『我不为欢笑,  亦不作歌舞;
  谁在草丛中,  以言相调戏?』

「妙容闻已,在草丛中报野干曰:『我是妙容。』野干闻声即瞋骂曰:『汝罪过物,不自羞耻及来相调。』以颂答曰:

「『旧聟已杀却,  新夫将物行;
  彼此无归伏,  愁怨草中鸣。』

「妙容闻已即以颂答:

「『我今还本舍,  贞心事一夫;
  恐损于宗族,  不复作狂愚。』

「是时野干亦以颂答:

「『假使弶伽水,  逆流乌鸟白;
  赡部生多罗,  汝能专守一。
  乌与鸺鶹鸟,  同共一树栖;
  彼此相顺从,  汝能专守一。
  假使蛇鼠狼,  共在一穴游;
  二物情相爱,  汝能专守一。
  假使用龟毛,  织成上妙服,
  寒时可披着,  汝乃有贞一。
  假使蚊蚋足,  可使成楼观,
  坚固不摇动,  汝能专守一。
  假使莲花茎,  作桥令众渡,
  大象亦能过,  汝能专守一。
  假使大海中,  水中生火聚;
  诸人皆共向,  汝能专守一。』

「是时野干说是颂已告妙容曰:『我且作斯戏调之语,我能令汝还得依旧为国夫人,将何酬报?』答曰:『知识若能令我还如昔者,我当日日供给肉食不使乏少。』野干曰:『若如是者当用我言,应入弶伽河内令水至咽,合掌向日念天而住,我为报王。』野干便去,至王闻处出大叫声,作如是语:『妙容今在弶伽河中洗心练行,宜疾唤取还入后宫。』王先曾学野干之语,既闻其事告大臣曰:『卿今宜往弶伽河边,我闻妙容在彼勤苦改心易操,即可将来与我相见。』时诸大臣既见妙容,即以璎珞衣服严身,将至王所。王见欢悦,还依昔日为大夫人,遂日日中常以好肉供给野干,后便即绝。是时野干还伺王宫相近之处,叫声告曰:『妙容!汝不以肉共相供者,我当令王熟打于汝与旧不殊。』夫人闻怖,即还给与野干之肉。汝等苾刍!勿作余念。往时妙容者即嗢钵罗苾刍尼是,彼时速疾者即邬陀夷是。往时闻去医花香气知是妙容,今闻嗢钵花香知是彼尼。汝等苾刍如是应知,一切事业皆是串习以为因缘。」大众闻已欢喜奉行。

第六门第五子摄颂曰:

 度尼八敬法,  尼欲依次坐;
 二部事各殊,  还俗尼不度。

佛在劫比罗城多根树园。时大世主与五百释女往诣佛所,礼双足已退坐一面,佛即为说种种妙法示教利喜。尔时大世主既闻法已,深心欢庆从座而起,合掌向佛白言:「世尊!颇有女人于佛法中出家近圆成苾刍尼性,坚修梵行得第四沙门果不?」佛言:「大世主!汝应在家着白衣服,修诸梵行纯一圆满清净无染,此能获得长夜安隐利益快乐。」如是三请佛皆不许,顶礼佛足奉辞而去。

尔时世尊着衣持钵,出劫比罗城往贩苇聚落。时大世主闻佛去已,与五百释女自剃头发,皆着赤色僧伽胝衣,常随佛后隔宿而去。世尊到彼住相思林中,时大世主涉路疲极尘土蒙身,便诣佛所礼佛足已退坐一面。尔时世尊为说妙法示教利喜。时大世主既闻法已,从座而起合掌白言:「世尊!颇有女人于佛善说法律之中出家受近圆成苾刍尼性,坚修梵行证得第四沙门果不?」佛言:「大世主!宜应剃发着缦条衣,乃至尽形坚修梵行,纯一圆满清净无染,此能获得长夜安隐利益快乐。」如是三请佛皆不许。

时大世主知佛世尊频请不许,遂于门外啼泪而立。时具寿阿难陀见已问言:「乔答弥!因何啼泣而立?」答言:「尊者!我等女人,世尊不许出家作苾刍尼,是故啼泣。」阿难陀报言:「乔答弥!可住于此,我问如来。」尔时阿难陀诣世尊所,顶礼足已在一面立,白佛言:「世尊!颇有女人于佛善说法律中出家近圆成苾刍尼,坚修梵行证得第四沙门果不?」佛言:「得有。」「若如是者,愿许女人出家。」佛言:「阿难陀!汝今勿请女人于我善说法律之中出家近圆成苾刍尼性。何以故?若许女人为出家者,佛法不久住。譬如人家男少女多,即被恶贼破其家宅。女人出家破坏正法,亦复如是。又复阿难陀!如作田家苗稼成熟,忽被风雨霜雹所损。女人出家损坏正法,亦复如是。又复阿难陀!如甘蔗田成熟之时,遭赤节病便被损坏无有遗余。若听女人出家,损坏正法不得久住速当灭尽,亦复如是。」具寿阿难陀复白佛言:「是大世主于世尊处诚有大恩,佛母命终乳养至大,岂不世尊慈悲摄受?」佛告阿难陀:「实有斯事,于我有恩我已报讫,由因我故得知三宝,归佛法僧受五学处,于四谛理无复疑惑,得预流果当尽苦际证会无生。如是之恩更为难报,非衣食等可相比喻。」

尔时世尊告阿难陀曰:「汝为女人,求请出家成苾刍尼者,我今为制八尊敬法,尽寿修行不得违越。我此所制如种田人,夏末秋初河渠之处,坚修隄堰不使水流,溉灌田苗随处充足,八尊敬法亦复如是。云何为八?阿难陀!诸苾刍尼,当从苾刍求出家受近圆成苾刍尼性,此是最初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诸苾刍尼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半月半月当从苾刍求请教授,此是第二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无苾刍处不得安居,此是第三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苾刍尼不得诘问苾刍,忆念苾刍所有过失,谓毁戒、见、威仪、正命。阿难陀!若苾刍尼见苾刍戒见仪命有毁犯处,不应诘责,苾刍见尼有毁犯处应为诘责。阿难陀!此是第四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苾刍尼不得骂詈瞋恚诃责苾刍,苾刍于尼得为此事,此是第五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若苾刍尼,虽受近圆已经百岁,若见新受近圆苾刍,应当尊重合掌迎接恭敬顶礼,此是第六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苾刍尼若犯众教法者,应二众中半月行摩那[卑*也],此是第七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

「阿难陀!若苾刍尼夏安居已,于二众中以三事见闻疑作随意事,此是第八敬法。事不应违,乃至尽形当勤修学。」

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第二十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