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第十

大唐三藏法师义净奉 制译

尔时世尊既其为彼未生怨王广说法要,令无根信得生起已,或时乘象出外旋游,望见世尊在高楼上,遂于其象不觉投身崩坠于地。又于一时乘象而出,见薄伽梵不觉投身,于世尊所深生敬信,遂便告彼执仗人曰:「尔等须知!始从今日,我彻归依薄伽伐多及室罗缚迦僧伽。尔等从今,若见世尊及声闻众、苾刍、苾刍尼、邬波索迦、邬波斯迦须进入,时于其门户勿为遮障,启门令进。若见提婆达多及彼徒众,应须掩障勿使其前。」后于异时,提婆达多有缘,须入未生怨宅。时守门者而告之曰:「仁应可止,无宜前进。」天授问曰:「忽有何缘,遮不听进?」门人告曰:「大王有教:『始从今日,我彻归依薄伽伐多及室罗缚迦僧伽。尔等从今,若见世尊及声闻众、苾刍、苾刍尼、邬波索迦、邬波斯迦须进入,时于其门户勿为遮障,启门令进。若见提婆达多及彼徒众,应须掩障勿使其前。』」

时提婆达多既被遮止,情怀不乐住于门外。于时嗢钵罗色苾刍尼,从王宫中行乞食已持钵而出。时提婆达多见嗢钵罗色,便生是念:「岂不由此秃头之女为离间事,令未生怨及中宫内并大臣宅,便于我处致此稽留。」作是思已,告嗢钵罗色曰:「我于尔处有何过失?由汝令吾乞食之宅皆生障碍。」遂便前进打搭其尼。时尼被打,出悲苦言哀告之曰:「愿见清白。我有何因作如斯事?大德!既是世尊兄弟,复是舍迦上种而为出家。我实无心,敢有谈说,幸能见恕乞表忠诚。」假闻斯苦不齿其言,遂努大拳打尼头破。既其未摩被损,众苦咸集,遂乃加持寿命起勇进心,疾行诣彼苾刍尼寺。时诸尼众见其大苦,咸问之曰:「祸哉阿离野迦!何意忽遭如斯困辱?」便告众曰:「仁等姊妹!所有寿命皆悉无常,一切诸法并无其我。寂静之处是曰涅槃。仁等咸应于善法处可勤勗念,勿为放逸。其提婆达多,已造第三无间之业,吾今时至可入涅槃。」于时便对尼众之前,现其种种奇异神变,入无余依妙涅槃界。

时诸苾刍咸起疑念,欲断疑故请世尊曰:「大德!颇见提婆达多,于嗢钵罗色苾刍尼处,假令悲苦告谢之时,不齿其言,拳打头破因斯就灭。」世尊告曰:「非但今日作如斯事,于过去世亦为悲苦告谢之时,不听哀言,遂便断命而食其肉。尔今应听!如往昔时,于一村内有大长者,于此而居,多有羊群广泽而牧。既其日暮牧者驱还,群中有一老弱牸羊,不及徒伴在后独进,忽于路侧逢一饿豺,问豺曰:

「『大舅多独行,  颇得安隐乐;
  常居林野内,  如何得养神?』

 「豺答之曰:  『汝恒践我尾,
  并常拔我毛;  口出大舅言,
  欲觅逃身处。』

 「羊复告曰:  『尔尾屈背后,
  我在面前来;  如何见抂余?
  寻常蹋仁尾。』

 「豺复答曰:  『四洲并海岳,
  咸皆是吾尾;  如其不践蹋,
  尔从何处来?』

 「羊复告曰:  『我于亲识处,
  闻说皆仁尾;  在地不敢履,
  我从空处来!』

 「豺复答曰:  『由尔牸羊空处坠,
  遂使林中野鹿惊;  废我今朝所食物,
  岂非下过理分明。』

「于时牸羊,虽陈哀告广述苦言,然而罪恶业豺不肯相放,遂断其首并飡于肉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诸苾刍勿生异念,昔时豺者,即是今日提婆达多。昔时牸羊者,即是今日青莲花色苾刍尼。往时虽述悲苦之言,不免身死。今日虽作种种悲言,亦还被害。」

时提婆达多复生是念:「我于世尊屡为尤害,三无间业具已造之:以大抛石遥打世尊,于如来身恶心出血,此是第一无间之业。和合僧伽而为破坏,此是第二无间之业。莲花色尼故断其命,此是第三无间之业。然我未能获一切智,所余诸事亦未见成,准斯业道更无生处,决定当往捺落迦中。」作是念已,以手支颊退在一边愁思而坐。时晡刺拏有缘须过,遇到其边而告之曰:「提婆达多!尔今何意,以手支颊退在一边愁思而住?」彼便告曰:「如何我今得无愁思,因瞋恼故,于世尊边屡为尤害,并已具造三无间业,久当住在大捺落迦受无隙苦。」晡刺拏曰:「我常谓诸舍迦种内,唯汝一箇解了聪明,岂谓汝今亦成愚憃?岂有后世令汝见忧?若有后世,汝造斯业者,我亦为斯愁思而住。」彼为开解天授情故,便于对面扑破己瓶,而告曰:「纵天世间,不能令此更为和会,更无后世,谁往受之?作者、受者并成虚说。然而可往劫毕罗伐窣覩城,自称天子为王而住,我当作汝第一声闻。」于时提婆达多,便谤无圣,邪见遂兴,能令一切善根断绝。

尔时世尊告诸苾刍曰:「汝等应知,提婆达多所有善根从斯断绝。汝诸苾刍!我若见彼提婆达多有少白法,我不授记提婆达多:『汝提婆达多!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』又汝苾刍!我不见彼提婆达多有少白法如毛端许,我方授记提婆达多:『汝提婆达多!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』譬如去村及去城邑,其路不远有粪屎坑,深可丈余,臭秽难近。时有一人堕斯坑内,头及手足并皆沦没。后有一人每于长夜为慕义者、为乐利者、为与乐者、为与欢者、施安隐者,其人到彼粪屎坑边,周匝观望情存救济:『我若见彼堕粪屎人有片身分无粪污者,我当方便引之令出。』既遍观察,不见其人有少身躯不被粪污,乃至手许可拔令出。汝诸苾刍!我亦如是,我若见彼提婆达多有少白法,我不授记提婆达多:『汝提婆达多!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』又汝苾刍!我不见彼提婆达多有小白法如毛端许,我方授记提婆达多:『汝提婆达多!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』汝诸苾刍应知:天授已具三法,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何谓三法?汝诸苾刍!提婆达多先具生其罪恶乐欲,遂便遭彼恶欲所牵。提婆达多既生恶欲被欲牵已,此谓是彼提婆达多最初成就罪恶之法。提婆达多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又诸苾刍!提婆达多近恶知识,得不善伴,共恶人交。提婆达多既近恶知识,得不善伴,共恶人交已,此谓是彼提婆达多第二成就罪恶之法。提婆达多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又诸苾刍!提婆达多得其少分,得其下品,证悟之时便生喜足,纵有胜上更不进修。提婆达多既得少分,得其下品,证悟之时便生喜足,纵有胜上更不进修已,此即是彼提婆达多第三成就罪恶之法。提婆达多生恶道者、生泥黎者,当住一劫不堪救疗。」于时世尊说伽他曰:

「勿汝世间人,  生于罪过欲;
 由斯尔当识,  恶欲所招殃。
 世并知天授,  聪明不伏心,
 不能存少欲,  空持美形状,
 彼便行骄逸,  欲陵于世尊;
 故我记斯人,  一劫生无隙。
 悭贪生恶念,  耶见不虔恭;
 定生无隙中,  四门牢闭塞。
 若他无过失,  恶谤令生过;
 今世若后世,  自受愚痴人。
 若人于大海,  毒瓶令水坏;
 溟渤宽亡际,  遣恶定无缘。
 如斯于世尊,  恶人生谤讟;
 常行自他利,  罪谤岂能成?
 正见心常静,  恶缘无处生;
 应共为知识,  亲近者聪明;
 由斯不造恶,  恭敬可依行。

「于是提婆达多谤毁圣说,决生耶见定断善根,但有此生更无后世。」作是知已,于其徒众别立五法,便告之曰:「尔等应知!沙门乔答摩及诸徒众,咸食乳酪,我等从今更不应食。何缘由此?令彼犊儿镇婴饥苦。又沙门乔答摩听食鱼肉,我等从今更不应食。何缘由此?于诸众生为断命事。又沙门乔答摩听食其盐,我等从今更不应食。何缘由此?于其盐内多尘土故。又沙门乔答摩受用衣时截其缕绩,我等从今受用衣时留长缕绩。何缘由此?坏彼织师作功劳故。又沙门乔答摩住阿兰若处,我等从今住村舍内。何缘由此?弃捐施主所施物故。」故内摄颂曰:

 不飡于乳酪、  鱼肉及以盐,
 长绩在村中,  是天授五法。

于时沟伽畔游历人间,渐行次至室罗筏悉底国。时提婆达多遂生是念:「我于沙门乔答摩屡兴刑害,而竟不能伤损其命。我今宜可于其妻室而为陵辱。」遂便往诣劫比罗筏窣覩城,遣使报彼耶输达罗曰:「沙门乔答摩已舍王业而作出家,我为是缘故来绍继尔,宜与我为妻室乎。」时彼得信,遂便巡事告瞿弥迦,时瞿弥迦报耶输达罗曰:「仁应遣使告天授云:『菩提萨埵我昔执手,彼力堪持。汝若有能可来见就。』」是时天授情无羞耻,不忖己骸力,进入中宫进陛昇阶,欲就其处。时瞿弥迦顾诸宫女咍然而笑,天授不觉合掌而居。时瞿弥迦有大诺近那力,遂将左手握其天授,于时十指迸血惊流,遂于菩提萨埵昔游戏池掷之池内,既堕池已出大叫声。是时舍迦竞来奔就,遂详议曰:「提婆达多不恃其力,辄入宫内欲事欺陵。」转复寻声见在池内,遂相告曰:「斯内乱入,可断其命。」复更议曰:「勿于死人更加其害,世尊记此提婆达多,生恶道者、堕泥黎者,无间一劫不堪救疗。此即与死相似,更复何劳见害?」于时人众舍不与言。时提婆达多从池起已,于水窦中逃走而出,被其橛杙裂所着衣,白[叠*毛]一条遂成两片,便作是念:「善哉!斯服巧称净仪,为我声闻制其裙服。」又于一时告舍迦种:「汝等宜可策我为王。」诸人报曰:「菩提萨埵现有内宫,汝可秉权令其宾伏,既纳妻室方可称王。」时提婆达多,于舍迦处息其猜贰,除恐怖心,遂入宫中昇高楼上,到耶输达罗所,合掌一边而白之曰:「幸存恩泽曲见哀怜,汝为国大夫人,我乃称王此邑。」时耶输达罗有大钵塞建拕力,从妙宝床起就天授,捉其合掌双膝摧地,天授十指迸血流出,婉转于地痛不自胜。时耶输达罗而告之曰:「汝真无赖,愚憃之极,暂执其手已不堪任,况复求念以充交合。转轮王主应作我夫,或最后生菩提萨埵,我充其室方始合仪,自外诸人全非偶配。」

是时天授怀耻出宫,舍迦诸人见其忧苦,而告之曰:「汝今先可往世尊处求其忏摩,若见恕容方称天子。」时提婆达多,以极严毒填十爪中,诣世尊边作如是念:「若沙门乔答摩见恕我者,斯曰:『善哉!』必也不容。我当就礼,以其毒爪掴足令伤。」既至佛边顶礼双足,请世尊曰:「幸愿哀怜见容恕我。」于时世尊观其天授作何种心来向我所?鉴知天授为杀害情,遂以神力变双膝下成水精石,默然而住。时提婆达多见默无语,遂起瞋心兴其害意,便以毒爪爬掴世尊。于时十指并皆摧破,返中其毒生大苦恼。是时尊者阿难陀而告之曰:「天授!尔可归依世尊。」报阿难陀曰:「大德!我今若其归依佛者,如佛言曰:『若归依佛陀不生于恶道,舍弃人身已当生胜天上。』然而世尊记我,当生恶道泥黎耶中无间一劫不堪救疗。我若生天,彼成虚语;若堕恶趣,还是妄言。」正生如是极瞋怒时,恶业既圆更无所待,无间之火遍燎其身,遂便叫唤高声告曰:「大德阿难陀!我现被烧!我今被炙!」时阿瑜窣满阿难陀,既见其苦极轸慈悲,又于亲族更加爱念,而告之曰:「提婆达多!汝今宜可极想归诚怛他揭多阿罗汉三藐三佛陀,勿为余念。」其时天授被无隙火燎炙其身,业报现前受严极苦,深心殷重口自唱言:「今日我身乃至彻骨,于薄伽畔至心归伏。」说斯语已,现身坠堕无间无隙[木*奈]落迦中。

于时世尊告诸苾刍:「汝等应知:提婆达多善根已续,于一大劫生于无隙大地狱中,其罪毕已后得人身,展转修习,终得证悟钵剌底迦佛陀,名为具骨。当尔之时,既获证已持钵巡家,既获所飡还归本处,置钵一面,洗手濯足方欲就飡,遂乃摄心观其宿世:我缘何事久在生津,迷惑轮回今身觉悟?遂便观见于世尊边造其种种恶逆之事,复见往昔世尊本行菩萨时世世生生常为怨隙,但由少许恭敬利养而至于此。既了斯事,其所获飡一不曾食,遂昇空里放大光明现诸神变已,于无余依妙涅槃界而证圆寂。」

时阿瑜窣满舍利弗呾啰、毛嗢揭罗演那,每于时时往[木*奈]落迦,而为看行。时舍利弗呾啰告毛嗢揭罗演那曰:「仁可共我往无隙狱观其天授为慰问耶?」于时舍利弗呾啰与毛嗢揭罗演那,往阿毗止既至其所。时舍利弗嗢啰命毛嗢揭罗演那曰:「仁今知不?此即是其阿毗止处,上下四边无不通彻,一焰勐火中无间隙。仁于大神大德众内,世尊记说以为第一,应可运心观无隙狱,受苦情类为灭火灾。」说是语已,时毛嗢揭罗演那便入如是大水之定。既定心已从上注雨,渧如杵大入阿毗止,其水于空悉皆消散。复注大雨,滴若犁辕、或如车轴,然其雨水亦皆消散。时舍利弗嗢啰见斯事已,遂便敛念入胜解行定。既入定已,其水滂沛遍满狱中,受苦声除服其本念。时阿瑜窣满、毛嗢揭罗演那发言命曰:「若是提婆达多可应前进。」闻斯命已,有多千数提婆达多竞来奔就。时阿瑜窣满、摩诃毛嗢揭罗演那报斯众曰:「若是世尊之亲兄弟提婆达多者,宜应住此。」时提婆达多,遂便进就阿瑜窣满舍利弗呾啰、摩诃毛嗢揭罗演那。既至其所,顶礼二尊之双足已,二尊问曰:「天授!汝今所受大地狱苦,有差别不?」天授答曰:「且如阿毗止内共受之苦,此不须言。然于我躬所受别苦,幸存听察。时有铁山火热遍起,洪焰通为一火,来至我所磨碎我身,譬如石上磨油麻子。复有极利双齿铁锯,勐焰大热解割我身,一一肢骸片片零落。又有铁棒遍皆热焰,数数来至打碎我头。复有大象从四方来,践蹋我身,碎如米粉。」时阿瑜窣满舍利弗呾啰、毛嗢揭罗演那同告之曰:「汝提婆达多!如汝所云:『时有铁山大热极热,遍起洪焰通为一火,来至我所磨碎我身,譬如石上磨油麻子。』者,斯则由汝于其鹫峯山以大抛石打损如来,由波恶业招斯苦果。又复汝云:『又有铁棒遍皆热焰,数数来至打碎我头。』者,斯则由汝于阿罗汉嗢钵罗色尼拳打其头遂致终卒,由彼恶业招斯苦果。又复汝云:『复有大象从四方来践蹋我身碎如米粉。』者,斯则由汝起大害意放护财象欲蹋世尊。由彼恶业招斯苦果。」二尊命曰:「提婆达多!汝今虽受如斯极苦。世尊记汝:『受斯罪竟,终得证悟钵剌底迦佛陀,名为具骨。』」时提婆达多闻斯语已,白二尊曰:「若如是者,我今情勇,能于无隙大地狱中,一脇而卧甘受其苦。」作是语已忽然不现。

时阿瑜窣满舍利弗呾啰、毛嗢揭罗演那,次复诣彼外道六师受苦之处,遂便见彼高迦离迦,于其舌上有一百犁周遍耕垦。于时索诃界主梵天王亦随二尊而往,观见高迦离迦,而告之曰:「汝高迦离迦,汝可于此二大尊者苾刍之处起极敬心。然此二师坚守净行智慧神通众中第一。」时高迦离迦见彼二尊便告之曰:「此二罪恶耶欲之人,何来至此?」作此恶言才发声已,于其舌上遂有千犁而遍耕垦。时阿瑜窣满舍利弗呾罗、毛嗢揭罗演那作是念曰:「此之有情业重难救,无可奈何。」舍之而去。次便往诣晡剌拏迦摄波处。既至彼已,时晡剌拏迦摄波,遂便就礼二尊双足,而白之曰:「愿二大德!察我罪人,我由昔时说其耶法,矫诳时俗遮其正信,缘斯罪业有五百犁时时耕舌。又复我诸听闻弟子,于我所重余骨窣覩波边呈供养时,便有大苦重来逼迫,幸能见报我所受殃。」并复告知:「更勿于其窣覩波处而兴供养。」于时二尊既然其语,游狱事了,俱便返诣赡部洲中。

于时二尊对薄伽畔并诸大众,具为说彼提婆达多及高迦离迦并晡剌拏捺落迦中所受苦事。既广陈已,时诸苾刍咸共疑念,遂便请问断疑世尊曰:「大德世尊!何故提婆达多,尊所告言不肯见用,堕阿毗止受大极苦,以至斯耶?」

世尊告曰:「汝诸苾刍!非但今日不用我言受斯刑酷,曾于往世不受我言遭其苦恼。汝等应听!我曾于昔在不定聚行菩提萨埵行时,中在牛趣为大特牛。每于夜中遂便于彼王家豆地随意飡食,既其旭上,还入城中自在眠卧。时有一驴来就牛所,而作斯说:『大舅!何故皮肤血肉悉并肥充?我曾不覩暂出游放。』牛告之曰:『外甥!我每于夜出飡王豆,朝曦未启返迹故居。』驴便告曰:『我当随舅同往食耶?』牛遂告曰:『外甥!汝口多鸣声便远及,勿因斯响反受缨拘。』驴便答曰:『大舅!我若逐去终不出声。』遂乃相随至其田处,破篱同入食彼王苗。其驴未饱寂尔无声,既其腹充即便告曰:『阿舅!我且唱歌。』特牛报曰:『片时忍响,待我出已,后任外甥作其歌唱。』作斯语已急走出园,其驴于后遂便鸣唤。于时王家守田之辈,即便收掩驱告众人:『王家豆田并此驴食,宜须苦辱方可弃之。』时守田人截驴双耳,并以木臼悬在其咽,痛杖鞭骸趁之而出。其驴被辱展转游行,特牛既见遂于驴所,说伽他曰:

「『善歌大好歌,  由歌果获此;
  见汝能歌唱,  截却于双耳。
  若不能防口,  不用善友言;
  非但截却耳,  舂臼项边悬。』

「驴复伽他而答之曰:

「『缺齿应小语,  老特勿多言;
  汝但行夜食,  不久被绳缠。』」

世尊告曰:「汝诸苾刍!勿生余念。往时特牛者,即我身是。昔日驴者,即提婆达多是。往昔不用我言,已遭其苦。今日不听吾说,现受如斯大殃。又诸苾刍,汝更应知!犹如今日提婆达多不用我言招其大苦。往昔之事,宜可更听。汝诸苾刍!昔于一村,有一长者在此而住,有一大牛众相具足。时彼长者延请沙门及婆罗门无依无怙贫窭商客,普设供养,行舍施已遂便解放,具相大牛随所游行更无拘系。是时大牛既蒙释放,随意游行追觅水草。时行陂泽陷深泥内,自出无由。是时长者日将曛暮,方见人传遂寻觅之。到其牛所,长者念曰:『泥深牛大,我独无堪,待至明朝详来济拔。』牛遂告曰:『可以绳绻系我角上置于前面,任晓方来;如有猴狢来逼我时,我以绻绳振角惊怖。』其人遂即以绳系角长,作其绻置地而去。既届冥宵,野猴便至,遥覩其牛作斯言曰:『谁于此处偷窃藕根?』牛便报曰:『我被泥溺自出无由,非是窃心盗他莲藕。』猴闻是语遂与言曰:『我之美饍何忽自来?』遂近其牛欲为屠害,牛告猴曰:『尔宜远我,莫见相陵,勿使汝身遭罗苦毒。』猴虽闻告不齿其言,遂就牛边欲为揸掣。时勃利沙婆(译为牛王)见不用言,说伽他曰:

「『我非偷藕根,  亦非盗莲者;
  必若情存食,  上背应从刳。』

「猴曰:『今正是时,应从背后次第而食。』掷上牛背下口欲飡,牛角振绻羂着猴项,遂便摆索空里悬身。于时大牛说伽他曰:

「『汝是美少年,  戏者空中舞;
  骋伎于村田,  野田无施主。』

「是时野猴亦以伽他而答牛曰:

「『我非作舞者,  亦非美少年;
  帝释投梯下,  吾当往梵天。』

「又复牛王更说颂曰:

「『实非天帝释,  投梯往梵天;
  绳绻急勒项,  性命此时穷。』

「汝诸苾刍!勿生异念。昔时牛王者,即我身是。往日野猴即天授是。往昔不用我言已遭其苦,今不听吾说,现受如斯大殃。」

时诸苾刍复有疑念,遂便请问断疑:「世尊!何故提婆达多,于世尊所起大嗔心,不随正语,生阿毗止大苦燎身?」世尊告曰:「非但今日不用我言,身遭勐火一切无救。汝诸苾刍!宜更应听。曾于往昔有一王都,王名制底迦,敷化于此。时王福力令其国界富饶昌炽安隐丰乐,多诸人众无所匮乏。又复其王有大胜福,每欲坐时,有诸天众捧其座足止在空里。其王有一知国大臣,便生二子:大名出喜、小名众爱。于时大儿每见其父以法非法而教于众,遂便念曰:『我为长子职合袭官,我父终亡当大臣位,吾亦当以法及非法而教于物,缘斯恶业生捺落迦。岂若我今修出家行?』遂至父所求哀出家,父遂许之,于世尊处出家离俗。后于异时其父大臣掩随他世,时第二子为国大臣,以法非法而化于俗,国人怨酷说其非理。时有一人旋游村邑不期展转,见彼大兄修出家行。于时苾刍见其客至,而问之曰:『尔从何处今来至斯?』其人报曰:『我住某城。』遂问其弟,客人具答:『彼行非法苦刻人庶,众皆负怨无赖求生。』苾刍闻已告其人曰:『仁今可去勿生忧慼,我有容隙当往彼城,以理开导令行正法,冀望人庶离苦得安。』其人闻已遂还本处,报其亲族具述所由,展转风闻彻其小弟。弟即便往白其王曰:『我之大兄欲来至此。』王便告曰:『善哉!若至,彼即大臣。』其人白曰:『我已久来事王殿下,劳诚宿着其事如何?』王便告曰:『我之国法太子袭臣,事不可移,知欲何计?』王复告曰:『必汝情愿,彼若来时,应云:「我大。」』既蒙王教内喜而归。苾刍不久还其本邑,王众见已咸悉起迎,唯独其弟端居而住。苾刍告曰:『汝是我弟,何故端居?』其人报曰:『尔小,我大。如其不信应取证明。我长王宫王知大少,宜应共问决判真虚。』于时苾刍进白王曰:『我之二人谁为长子?』王乃故心而妄语曰:『此人当大,尔为小矣。』才发言已,寻声之后,天便放座摧之于地,即于口内臭气外充。于时太子苾刍见斯事已说多颂曰:

「『若人为妄语,  诸天便舍去;
  口中臭气出,  失却天堂路;
  王应为实语,  平复还如故。
  若其为妄语,  下道定当行;
  当招无舌报,  犹若水中鱼。
  若人乖法言,  作其非法说;
  王应为实语,  平复还如故。
  若其为妄语,  下道定当行;
  当作非男女,  定受黄门形。
  若人乖法言,  作其非法说;
  王应为实语,  平复还如故。
  若其为妄语,  下道定当行;
  应时天不雨,  非时利雨流。
  若人乖法言,  作其非法说;
  王应为实语,  平复还如故。
  若其为妄语,  下道定当行;
  当受蛇身报,  两舌口中生。
  若人乖法言,  作其非法说;
  王应为实语,  平复还如故。
  若其为妄语,  下道定当行;
  即如制底王,  造其极恶业;
  当趣阿毗止,  恶报处泥黎。』

「汝诸苾刍!勿生异念,其大臣长子,即是我昔身。其制底迦王,即今时天授!今仍于我,起极嗔心不受其语。缘斯恶报,生捺落迦在阿毗止。」

时有苾刍尚有疑念,更便请白断疑世尊曰:「大德!何故提婆达多,大慈世尊为利益语,不能信用,生捺落迦阿毗止中,受大极苦?」世尊告曰:「汝诸苾刍!提婆达多非但今日不用我言受斯狱苦。又过去世时,亦不受语曾遭辛苦。汝今应听。汝诸苾刍!于往昔时在一村内有妙巧师,机关善解在此村住,遂于相似族望之中纳女为妻。绸缪结好懽娱得意,未久妊身,八九月已便生一息。既其诞已经三七日,作其懽会为授其名号曰巧容,如法长养渐至成立。其父不久遂尔身亡,其息于后便向余村,更就巧师学机关技,复向余邑转求伉俪。有一长者,父女居门许与为妻,而报之曰:『汝齐某日促赴我言,不爽斯期任为婚娶,如其不及非我之愆。』巧容复往报巧师曰:『某村有女许我婚成,吉日时临相期促至,如能赴节必不爽言。若也乖时非我之过。』巧师报曰:『必如是者,我当共汝赴彼促期,良日吉晨理难再得。』取木孔雀相与俱昇,不远遐途促赴期日。时彼村邑人物共观,见所未曾嗟其奇巧,既呈礼赠取妇归还,遂与三人俱昇孔雀,机关转发俄陵太虚,未尽浃辰倏归故邑。既其到已,于时巧师报儿母曰:『此机关象汝可藏之,儿若索时必不应与。由其解去未学还归,勿使其儿致遭苦厄。』其儿于后,数数从母索其孔雀:『我乘木象暂欲旋游,欲使多人归伏于我。』母遂报曰:『汝师去日固有留言,儿索象时不宜见与,但解昇去未体归还,勿令因此致招苦厄。』儿报母曰:『去还之术,我已并知。师有悭心,不令见与。』女人心软,数见求情,遂以机关持授其子。子得象已遂动发机,直上抟霄众人叹善。其师见已而叹之曰:『此儿一去不复还来。』更转机关往而不返,到大海上多雨小晴,所有机绳尽皆烂断,雹之海内因乃命终。诸天见之说伽他曰:

「『诸有悲怜出益语,  不从其教自随心;
  木象无师强乘去,  终于大海见身沉。』」

世尊告曰:「汝诸苾刍!勿生异念。往时机关师者,即我身是。其弟子者,即提婆达多是。往背利语,已遭沉没之殃。今弃益言,现受烧身之酷。」

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第十